酣睡日 (Lethargy Day)

“盖灾沴之行，治世不能使之无，而能为之备。民病而后图之，与夫先事而为计者，则有间矣；不习而有为，与夫素得之者，则有间矣。”
——《越州赵公救灾记》

彻夜空荡，荡一座秋千上的回廊
之城，荡蒙面客落脚无门，荡光头
塑料倒戈临江守。哨声不如鸡叫，
村口停摆，标语重重禁耳喉。
荡到体温骤涨，与野猪同路，
学习哭闹换糖纸。纸比金尖，
词语温柔刺入身，整夜言语一朝
骤停，谣言炖谣言，墙内同一锅。
抱薪喂泥塑，呼号电音短，
黄鹤楼顶有人偷炼仙丹。

白手起假，假十字路口黑灯扮红，
假二月春风真做剃头刀，假饿者
状告肉包。假人喊假，坐地涨价，
江面背后人面露骨。你嗓音坠洞，
传天书，背守则，拿口号当饱，
再造当代仓颉，我转山转水，
转入满屏铁链锁字。人物何可惧，
小重山，堆叠几级牢关；看老子
再世，新编诫经到处开讲。一刀
切去半身手脚，朝令朝改，对镜
贴笑，资源被自愿，形式换幸事。
你我风月不同，恩威不重，
饿殍隐现却问我要加几号汽油。

圈地为家，圈钉锤无眼门框无言，
圈隔楼对饮油炸新年，圈村长
屋顶饶舌我村有嘻哈。你手指
满节油香，落字却如釜底抽火，
空柴熬汤。斜眼攀爬一座凹陷的
灯塔，赤身出演神话，高潮处
消解所有降落的定理，心智俱下。
看塔下令箭遍地，牛鬼几两，
你防我冲，占地为狼，满箱
水果抡地，可龙也争菜虎也斗米。
等圈到体重骤涨，苦中作苦，
你满眼叉车铲车赐名豆瓣酱，不认
垃圾车马甲一套改面猪肉箩筐。
等圈出阿毛阿苟我哥阿中，角色
安插到位，再蒙眼书写人间故事。

高速绕颈，无法开下封塑的饥肠，
半月游荡颠倒车轮指向，与生计
共缚山河，倾城罗雀。一夜闭口盛宴
掀覆万家呼吸，当体温蒸干眼角，
迎面不识耳垂下三股裂纹。他泪声
渐弱，整桌空碗落入无序，送走
尚未织完的冬衣，再送走自己。
他白发落雪，膝下剜绝，倒行
无路却莞尔无怨，围城扫微尘，
荡空一扇家门。他委身桥洞，两尺
坐席被消毒溶解，流离咽救语，
落脚栅外便对风饮鸭脖。他们
以命称命，棺椁敞开，走失的
姓氏丈量到惊蛰。有人面具灰暗，
有人白衣烟火，当鲜活恍如隔世，
而江堤固若人心。这轰鸣往复，
异声回环，生命潮湿不过眼睑轻薄。
如果广厦大庇，重敲一次锣，换阳台下
万千座次；再给一口烫水，再迟些
倒头入睡。便缓缓驶去，身后依然
屋檐挺立，故人西辞再捎我半碗干面。
等江城涨绿，新月半酣，红樱
不闻树下事，与所有翩飞的生命
落入春季，尝一口轻盈的呼吸，
“山河风景元无异“。

2020.03

“占地为狼：占狼“ “城郭人民半已非“